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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莫不是娶了個笨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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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1.

“黃鱔?”

鄭老還有他那個徒弟, 兩個人突然臉色大變的大叫黃鱔,把這院子當中吃著飯的眾人都嚇了一跳。

其中幾個正吃著東西的, 嚇得甚至都差點把嘴裏的東西都噴了出來。

眼見著那鄭老還有那年輕的徒弟就要跪下去了, 一旁的仲修遠腳下突然用力,一腳踹在了被認出了允兒而情緒激動的鄭老帶倒的那凳子上。

仲修遠的速度很快,而且又是突然出手, 眾人都沒來得及看清楚。不過那凳子卻隨著他的動作突然向旁邊倒了些,直接就砸在了那年輕徒弟的腳背上。

這一下下去,那年輕人立刻就吃痛地尖叫起來, “啊!”

在本能的反應之下, 他跳著腳齜牙咧嘴的去看被砸到的地方,連帶著, 連旁邊的鄭老也被站不穩的他抓了一把。

鄭老和那年輕人原本已經屈膝準備跪下去, 這麽突然一下, 鄭老一個踉蹌, 兩個人差點都跌倒,還好旁邊的仲修遠見狀扶了兩人一把,才讓兩人站穩。

“沒事吧?”仲修遠上前, 站在了鄭老的旁邊, 看似是扶著他, 實際上卻是在防止再有突發情況。

允兒的身份在他們村裏一直都是個謎, 即使是徐田和夏景明,他們也只是大概知道允兒可能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少爺。了避免節外生枝,所以他身份一直被隱瞞著。

如果這個時候, 身為禦廚的鄭老還有那年輕人兩個人對著允兒跪了下去,在場的人即使再笨,也能大概猜出些端倪來。

更何況在這裏的例如秦老爺、馬毅他們,這些人可一個都不笨,個個都精得跟人精似的。

一陣兵荒馬亂之後,眾人好不容易緩過勁來。

“出什麽事了?”一旁的長工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
那鄭老被仲修遠攙扶在手上,根本跪不下去。旁邊的那年輕徒弟腳上痛得不行,整張臉齜牙咧嘴,在允兒面前他卻一直忍著不敢叫痛,一時片刻也沒辦法說話。

“可能是鄭老廚房裏的黃鱔燒焦了。”李牧摟著撲向自己的允兒,摸了摸他的腦袋,然後看向廚房的方向。

一旁的仲漫路也是個聰明的人,見到這一幕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好,他連忙放下筷子,嗅了嗅,然後就著眉頭一臉認真地說道:“好像是聞到焦香味了,我去看看是不是著火了。”

說完,仲漫路就趕緊往廚房那邊跑。

仲漫路這一動,其他的人見狀,也紛紛轉移了註意力,這新房子如果要是第一天就著火了,那事情可就大發了。

廚房裏當然沒有什麽黃鱔,見李牧這樣說,一旁神魂未定的鄭老又看了李牧還有仲修遠一眼之後,立刻就領悟到,大概是他們莽撞了。

鄭老這麽多年在宮裏頭也是個人精一般的人物,領悟到這一點之後,他立刻就順著李牧的話說了下去。

“我去看看。”說完,鄭老對旁邊的徒弟遞了個眼神,然後便向著廚房那邊而去。

一老一少火急火燎的往廚房而去,其他的人更是顧不上剛剛的慌亂,也連忙跟著伸長了脖子,生怕出了什麽事。

“唉,沒事沒事,大家繼續吃。”徐田站起來招呼道。

“是啊是啊,沒事,大家繼續吃吧!”一旁的白桂花也道。

這兩人這麽一說,那些長工便不再註意這邊的事情,趕緊吃著自己碗裏的東西。

石老板他們卻是臉黑如炭,特別是石老板,他原本還想趁著這機會,好好的再和那年輕的禦廚在說說好話,結果這麽一鬧,現在人給跑了,他怎麽能開心?

李牧見眾人不再註意這邊,拉了允兒過來,就讓允兒坐在了自己的旁邊。

他們這一桌除了他、仲修遠、仲漫路,還有的就是秦老爺這一行人,如今再加一個才幾歲的允兒,當然坐得下。

“怎麽來了也不說一聲?”李牧揉了揉允兒的腦袋。

之前寫請帖的時候,李牧也只是存了想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鴻叔還有允兒的心思,他真的沒想過這兩人會來。

畢竟這兩人如今的身份,定然不可能輕易離開宮裏,隨便出現在這裏。

“我想來看看,所以就跟爺爺說了。”允兒說起這件事,還微微有些不自在。

之前李牧在修房子之前,就畫了示意圖給他看,也讓他選了房子,也給他留了一間屋。

如今屋子建成,就要搬家了,他難免有幾分惦記。

本來他才走沒多久,是不應該這時候又回來的,可是他到底還是沒能挨過心中的期待,去找了他皇爺爺。

李牧又摸了摸允兒的頭,沒再繼續追問,現在這時候也不好再繼續追問。

“你們這……”石老板看著李牧還有允兒兩人父慈子孝的在一旁坐下,他冷哼了一聲。

都是這兩人壞了他好事。

就在這時候,廚房裏的幾人已經收拾好了心情,重新出來。

“燒焦了,估摸著吃不了了。”鄭老頗為遺憾地說道。

其他的人聞言雖然有些失望,但也沒放在心上。

一旁走在後面的仲漫路拿了一副新的碗筷出來,放在了允兒的面前,“給你。”

允兒開心地抱著碗筷,一旁的鄭老還有那年輕弟子看了這一幕,卻是忍不住越發的恭敬害怕。

就算撇去林允在宮中心狠手辣的傳聞,他也是個皇帝,如今卻讓身份如此尊貴的他跟著他們一起吃飯,不光同桌而坐,吃的還都是他們已經吃剩下的東西……

就算是再給兩人二十個膽子,他們也不敢。

“坐吧!”李牧道,“大家坐吧!”

其他的兩桌這會兒都已經坐下了,就他們這一桌幾個人還都要麽站著,要麽停下筷子看著。

無一例外的,這一行人都多少有些意味深長地望著李牧幾人。

鄭老的身份他們都知道不簡單,剛剛那一下,鄭老雖然沒有跪下去,但是他言行當中對這小孩子的恭敬,他們全都看在眼裏。

秦老爺、金錢錢兩人還只是有些疑惑,只猜測這人可能是什麽官宦之家的子嗣,所以才把這人嚇成這樣。

至於旁邊的馬毅,此刻卻是已經一張臉蒼白,他身體僵硬地坐在李牧的旁邊,不敢去看旁邊的允兒。

他以前也曾經與這小皇帝打過交道,但是他並沒有正面看過,畢竟憑他的身份還沒有資格和允兒如此親近。

可是猜到了鄭老的身份,又聽到兩人大叫黃鱔,再看看這孩子大概的年紀,他多少都已經猜到了些。

可是這小皇帝明顯不想讓外人知道,他也就不敢說半句話。

聽了李牧的話,鄭老又看了看坐在李牧旁邊晃著腳的允兒。

見允兒並沒有說話,只是顧著桌上的那些吃食,一臉期待的表情,他這才忐忑不安地扶起了凳子,準備坐下。

一旁的那年輕徒弟看著自己的師傅這樣,他卻根本不敢坐下,只僵硬地站在旁邊不敢動彈。

早之前發現小皇帝和李牧如此親近,他心中還只是忐忑不安,可是現在他早已經心亂如麻,大腦一片空白,額上盡是冷汗。

眾人又坐下,正準備繼續吃飯,一旁那石老板卻已經又開始說話。

“這小孩子哪裏來的?怎麽都沒點禮數?”石老板十分不喜地望著突然跑出來的允兒。

原本他們這一桌,李牧和仲修遠兩個人是坐在一起的,現在因為允兒來了,所以變成李牧和允兒坐一邊,仲修遠坐到了允兒拐角的旁邊。

而那一邊,正好是那鄭老的方向。

如此一來,鄭老的那一邊就坐了兩個人,自然沒有了,給他那徒弟做的地方。

那年輕徒弟自己不敢吭聲,只敢膽戰心驚地站在旁邊,可那石老板見了這樣,卻是十分的憤憤不平。

“去,去,旁邊去。”石老板像是驅趕什麽家畜似的對著允兒揮了揮手,“去廚房去,這位子是這金大人的。”

所謂的金大人,就是老者的那年輕徒弟。

這姓金的年紀小,入行早,本來又是個喜歡擺譜的性子,因此外面的人都是一口一個‘金大人’的叫著。

可是此刻在這裏,若按身份排根本沒他的位置,此刻那石老板這樣一說,本來站著還挺開心的他這下瞬間腳都軟了。

那年輕徒弟回頭去看旁邊的石老板,他想讓他少管閑事,趕緊走開,那石老板似乎發現他看向自己,反而越加來勁。

“要不金大人您委屈一點,和我們坐一起?”石老板指了指旁邊另外一桌,那一桌有一個人連忙站了起來,讓出一個位置。

見到這一幕,鄭老回頭冷冷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徒弟。

這下,別說他不保他。

如今這情況,就算是他只手遮天,也未必保得下來!

更何況,這分明就是他自己做的孽。

那年輕徒弟看到自己師傅眼中的冰冷,又看了看旁邊,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被罵了正開心的晃著腳,吃著李牧給他夾的菜的允兒。

那一瞬間,他真的是連哭的心都有了。

“金大人,請——”石老板還正在努力的巴結。

“閉嘴!”年輕人大喝一聲,看向著害他於不義的人,都有幾分想要沖上去與他拼命的沖動。

“這……”石老板突然被罵,原本還帶著笑容的臉一張笑臉瞬間龜裂。

見到這一幕,眾人都紛紛停下筷子望了過來。

徐田還有那幾個長工都不是很清楚這些人的來歷,此刻見到這幾人這樣鬧,都有些忐忑起來。

他們不過是這鎮子不過是做山裏的幾個普通人,什麽時候見過這架勢?他們中大部分人見過最大的官,也只是山下的那縣太爺。

就算那縣太爺,也沒有像現如今這樣的架勢。

“傻了吧唧的!”金錢錢還嫌事情不夠大似地笑著看著石老板,“人家不想跟你說話,你就自己走開嘛,幹嘛那麽死皮賴臉的,非要搖著尾巴湊上來,你又不是狗。”

石老板本來臉色就難看,又接連被金錢錢,還有這個年輕的禦廚掃了臉面,如今這臉色有多難看自然不言而喻。

石老板看著出言不遜的金錢錢,他胸口快速起伏著,他原本想甩袖就走,可是……

一旁他那一夥的人連忙站起來,拉著他到旁邊去說好話,安慰他。

見那石老板走到旁邊去,眾人都懶得再理他。

“好了,大家都吃東西吧!”仲修遠站了起來,張羅著給眾人敬酒,拉回註意力。

鄭老坐在凳子上,也是渾身僵硬,手心滿是冷汗。

他看似在吃飯,心思卻是在旁邊的允兒身上。

允兒突然出現在這裏,讓他十分的驚訝。

然而讓他更加驚訝的卻並不是允兒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原因,更讓他疑惑和驚訝的是,這允兒好像和李牧還頗熟悉……

他原本雖然很喜歡李牧,但也知道李牧不過就是個山野村夫,是個普普通通的人,可如今再看,他卻是一頭的冷汗。

連這小皇帝都要叫上一聲爹的人,只是個普通的山野村夫,只是個普通人?

這事情說出去誰信?

002.

原本鄭老還是有些不信的,他一開始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聽錯了。

可是看著現在李牧還有仲修遠兩人,時不時就會往旁邊允兒的碗裏面添點菜的熟練的動作,他越發的心驚膽顫起來。

林允是先皇林鴻三子的孩子,也就是他的孫子,正是憑著這一份關系,所以先皇才扶持林允登基繼位。

林允的身份他們都不懷疑,畢竟林允和先皇林鴻兩人長相上十分相似,再說先皇也不可能弄一個和他自己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來做皇帝。

可如果林允和李牧沒有血緣關系,這兩人又怎麽會湊到一起?

更何談,還讓林允叫他一聲爹。

坐在仲修遠的旁邊,鄭老一顆腦袋裏面一直飛快轉動著,他試圖理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,但是他越理越亂。

鄭老沈默,一旁的馬毅也比他好不了多少。

他那些猜測只不過是猜測,沒辦法驗證,心中的忐忑與焦急不安也讓他額上滲出一層薄博的冷汗。

倒是一旁的秦老爺,還有金錢錢兩人對視一眼,有些驚訝了。

鄭老也就算了,馬毅怎麽的好像也有點怪?

李牧不過就是個山裏頭養鴨子種果樹的,這一點是幾人共有的認知。

他們倒不是石老板那種狗眼看人低的人,可是他們也一直以為李牧是個普通人,現在這樣一鬧,他們反倒是對李牧越發的好奇起來。

秦老爺高深莫測地喝著酒,默默打量著允兒。

一旁的金錢錢卻像是沒腦子似的,把筷子在碗裏敲了敲,然後便看著旁邊的允兒,“說起來我上次來就見到他了,他是你兒子?”

金錢錢用筷子指著允兒,眼睛卻是看向李牧。

之前他在山裏也住了一段時間,那段時間他一直知道允兒的存在,不過山裏的人都說允兒只是借住在李牧家的,他也就根本沒怎麽上心。

畢竟這小孩子天天都跑山下的鴨籠裏面一身鴨毛的撿鴨蛋,不然就是在山裏頭跑,全然就像是個野小子,誰會註意一個這樣的小鬼?

聽了金錢錢這一聲問,桌上的鄭老還有馬毅,兩個人都被口中的食物嗆住,一時間咳嗽連連。

就連旁邊原本高深莫測的秦老爺,在聽了自己家上頭的這金錢錢金大人這一番問話後,也被酒給嗆到,捂著嘴悶咳了好一會兒。

一旁垂手站著的那個同姓金的年輕人,此刻偷偷擡頭看了一眼李牧,也是有幾分膽戰心驚。

“嗯。”李牧面不改色心不跳,“幹兒子。”

關於這件事,最開始是山下那些人傳他有個私生子這事開始的。

那時候大家只不過隨便說說,因為他們兩個確實有幾分相似之處,也因為允兒的身份確實敏//感,對外不好透露太多,所以李牧也就沒多否認。

後來山裏頭的人聽山下鎮子裏那些人這麽說,也就跟著鬧了起來。再後來,有些麻煩的時候,他們就索性這樣介紹。

偶爾李牧和仲修遠兩人還會逗逗允兒,讓他叫一聲爹來聽聽。

允兒默默地吃著菜,對這一切仿若未察覺。

他對這些也並不怎麽在意,對於他來說,這山裏和外面是不同的,和宮裏那更是不同。

至少他在宮裏頭的時候,沒人敢敲著他的腦袋告訴他你這樣做是錯了,也沒人在他做了什麽對的事情時,捏捏他的臉再給他煮個鴨蛋。

“哦。”金錢錢聽李牧說是幹兒子就猜到是沒有血緣關系。

見金錢錢這麽一說,眾人松了口氣。

而就在眾人剛剛放下心來時,金錢錢卻像是嫌不夠亂似的又開了口,“那他們幹嘛這麽怕他?”

又一次,金錢錢的筷子指向了一旁的鄭老,還有那明顯已經嚇得臉都白了的年輕人。

聽了這金錢錢的話,仲修遠視線幽幽地看向了桌上的獅子頭,開始琢磨著是不是應該一獅子頭塞在他嘴裏,堵住他那張嘴?

這金錢錢也不知道是真的傻還是假傻,有的時候說的話讓眾人為之拍手稱快,有的時候卻讓人恨不得掐死他。

李牧停下筷子看向金錢錢,正琢磨著應該怎樣解釋。

就在這時,一旁卻有個人先他一步開了口。

“怕他?”剛剛才丟了臉面的石老板又嚷嚷起來。

“你們知道這兩位是誰嗎?”徐老板又站了起來,一邊沖著鄭老他們的方向抱拳一邊高聲道,“他們兩個的身份說出來能嚇死你們,怕他?!哼,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。”

聽著石老板的話,已經吃得半飽的允兒擡眸看了他一眼,面上依舊是那孩子般的純真,只眼神中卻絲毫沒有溫度。

看完了那正叫囂著的石老板,允兒又看了一眼旁邊忐忑不安的作者的鄭老。

下一刻,鄭老緩緩地開了口,“其實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,這位小友是我曾經一位好友的孫子,那位好友早年曾經對我有知遇之恩,且對我照顧有加,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他,所以難免有幾分驚訝。”

鄭老這話倒是極為精妙,他說的這話有很多個意思,全看眾人怎麽理解。

聽在徐田還有那些長工的耳中,眾人理解的大概就是允兒可能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孩子,大戶人家嘛,講究多一些。

再加上允兒本來就看著氣質不俗,他們也早都已經在猜測允兒是不是什麽大戶人家走散的孩子,如今被這樣一證實,只是覺得自己早年的猜測沒錯而已。

這話聽在秦老爺幾人的耳中,他們想得更多一些。

他們已經看出鄭老的身份不俗,現在大概也猜出允兒的身份可能不簡單。

不過如果是父母長輩早年的恩惠,鄭老如此,尊敬的是允兒的爺爺長輩,和允兒關系不大,倒也就說得過去。

至於馬毅,他倒是越發確定的允兒的身份。

鄭老說的允兒的爺爺,那不就是先皇嗎?

眾人心事各異,但眾人也沒再說什麽。

吃完了飯,一群人又坐在院子裏吃了些點心,熱鬧了一會兒,然後這才各自起身去活動活動筋骨。

秦老爺他們吃完了飯之後,去了李牧這屋子裏,四處走走看看,也算是觀賞觀賞著新房。

他們見慣了大場面的,像李牧這樣在山裏頭的小屋自然也沒什麽看頭。

這地方他們來的次數也不少了,在屋裏走走,又去附近的山裏頭看看,吹吹涼風,看看風景,偷得浮生半日閑倒也自在。

眾人散開後,鄭老則是跟著允兒,還有李牧進了屋子當中。

鄭老進了屋,李牧便把門從外面關上,讓鄭老還有允兒兩人獨自在屋裏說話。

“皇上!”門一合上,鄭老立刻就跪了下去,“臣不知道皇上駕到,有失遠迎,還請恕罪。”

進了屋,允兒向著床那邊走去,待他回過身來在床邊坐下時,小臉上已經絲毫沒有了在外面時的天真與笑容。

“你在這裏幹嗎?”允兒問道,這人差點就暴露了他的身份。

這山裏頭對他來說就如同一個秘密仙境,他絕不願意讓這裏的一切改變,更不願意讓這裏的人受到什麽威脅。

允兒瞇著眼看著面前跪在地上的鄭老,眼中已帶了幾分殺意。

如果李牧他們的事情被人知道,那他以後肯定不能再輕易來這裏,而且,恐怕也會讓這山裏的平靜被打破。

“臣只是在外尋覓貢品……”鄭老何其精明的一個人,他立刻就察覺到了小皇帝的殺意。

他整個人如同抖糠一般顫抖起來,即使是如此,他也不敢有半句隱瞞,趕忙如實把自己到這裏的原因,還有過程全數說了出來。

“臣出現在這裏,純粹是一個意外。”鄭老道。

話說完,他屏住呼吸,跪在地上一動不動。

這小皇帝性格出了名的陰晴不定,而且手段頗為毒辣,即使他已經如實說了,但有了之前的那件事,恐怕也難逃……

允兒微瞇著眼睛,單手支著下巴,手肘靠在膝蓋上,他冷冷地看著面前的人,靜靜思考著。

不知多久之後,就在鄭老只覺得自己衣服全身都被冷汗浸濕後,允兒的聲音才幽幽的響起,“你們和那個姓石的很熟悉?”

鄭老心一顫,額上的汗水更是大滴大滴的往下滑。

剛剛那石老板對面前這小皇帝的冒犯可是頗多,這些話若是換在其它地方換做平時,恐怕姓石的早就已經滿門抄斬。

“那人曾經找上臣,向臣推薦過一種鴨子,所以曾有來往。”鄭老伏在地上,只敢如實回答,不敢多說一句。

又是片刻後,允兒才又道:“朕在這裏的事情,不許說出去。”

“是!”鄭老磕頭,卻也松了口氣。

不能說出去,那就代表著他還有活著說話的機會,如果是死人,那就根本不會再說話了。

“這裏的事情只有你們兩個人知道,如果讓其他的人知道了,走漏了半點風聲,到時候該怎麽辦,你自己清楚。”允兒閉著眼睛,冷冷的警告道。

其實想要保護住這份秘密,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永絕後患,讓這兩個人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。

只不過這念頭在他的心中盤旋了一圈之後,最終卻扼制於李牧的威嚇下。

要是讓李牧知道他殺了這山裏頭的人,他肯定要跟他生氣的!上一次他就挨了打,如果讓李牧知道他殺了人,肯定要生很大很大很大的氣的!

想著之前的事,允兒情不自禁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,他小臉上的冰冷逐漸化去,轉而微有些氣鼓鼓地鼓了鼓腮幫子。

大概是之前那一次挨打讓他太過印象深刻,以至於後來他只要想到那時候李牧冷著一張臉的表情,他就覺得有些害怕。

不同於對那些亂成黨同的不喜歡和戒備,那種害怕,更純粹。

他也說不清,不過他怕的大概不是疼痛,而是讓李牧生氣。

003.

鄭老跪伏在地上,他雖然不清楚面前的小皇帝心中所想,但也大概猜到自己逃過這一劫,大概是托了李牧的福。

“還有。”

鄭老心又是一顫。

“那姓石的……”允兒起身,往門外走去。

出了門,允兒看著面前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,深吸了一口氣。

他那一下仿佛把陽光都盡數吸進了胸腔當中,所以他的臉上,也帶上了幾分如同陽光般燦爛的笑容。

他快步往門外走去,出了門,就看見李牧正靠在門框外在和那馬毅說著什麽。

不知道是李牧說了什麽,又或者是李牧的態度太過冷淡,馬毅這會兒正被氣得跳腳。

允兒快步兩步,走到了李牧的身邊,看著他把那馬毅欺負得不行。

院子另外一邊,鴻叔家裏正收拾著房間,準備晚上讓這群人暫住的仲修遠站在屋內,朝著窗外對面的屋子看去。

“哥?”仲漫路抱著新的被褥過來的時候,見仲修遠正發呆,忍不住也擠了過去從窗子裏探出頭去。

見仲修遠看著的方向是李牧站著的方向,仲漫路立刻想起之前的事情,“你之前跟他說了嗎?”

他哥哥仲修遠的生辰也是在今天,他作為弟弟,當然是一早就知道,也都一直記得。

好久之前他就已經準備張羅這件事,可是仲修遠卻讓他什麽都不要說,什麽都不要做。

他原本還以為李牧肯定記得,所以今天李牧肯定會說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,不過這一天的時間都過去大半了,李牧卻沒有任何的動靜。

“鋪你的床去。”仲修遠把自己弟弟的腦袋轉了過來,不讓他看李牧。

忘了就忘了唄!

大不了晚幾天,等他們忙空了再補上。

而且,他又不是小孩子了。

山裏這個季節其實挺好玩的,山裏頭有許多野果都已經成熟,得知鄭老之前跟著李牧在山裏撿了許多的野果之後,眾人便邀約著要去山裏頭走一走。

李牧這個地主,當然得去帶路。

一開始眾人還興致勃勃,玩得十分的開心,不過在山裏頭走了有半個時辰之後,眾人就像是被霜打了的小白菜似的,一個個的全都焉了。

李牧獨自一人站在高處,臉不紅心不跳一滴汗水沒流的,冷冷地看著下面彎著腰大口大口喘息著的眾人。

這種大熱天去山裏頭爬山,這群人怕不是閑得慌!

去時容易,回來難。

在山裏頭沒有找到什麽野果,反而是累得一身大汗的眾人費了好大的功夫,才總算回到村裏。

不過這麽來回的一鬧騰,時間倒是費了不少。

等滿身大汗的眾人在山裏頭洗了澡沖了涼,換了幹凈衣服時,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。

算著時間差不多了,李牧還有鄭老,還有鄭老那徒弟三人再次進了廚房,開始準備晚餐。

這一群人,基本都是從其它地方而來,來回路途都花了好些時間,他們來了自然不可能就這樣馬上回去,因此都準備在山裏暫住個一兩天。

金錢錢當然是巴不得多住兩天,跟著他一起來的那石老板一行人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半下午的時候全部急匆匆的被人叫下了山。

好像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,需要他們盡快回去處理。

這群人本來就不討喜,如今急沖沖的離開眾人也沒在意,反倒是覺得他們走得好,至少他們走了,眾人耳根清凈。

這群人離開後,眾人在院子裏休息了一會兒,又吃了晚餐,夜裏在李牧他們的安排之下分在這山裏頭幾間房裏住。

以前山裏頭的房子小不夠住,但現在新房子修好之後,倒是已經綽綽有餘,夠大家住了。

雖說現在的天氣白天依舊很熱,但是夜裏倒是挺涼快,分好了房間之後眾人也不急著睡,便在院子裏搬了凳子,開始吹夜風賞月。

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,偶爾說上一兩件新鮮事,在喝上從李牧那裏硬要來的半壺桃花酒,倒也是逍遙自在得緊。

允兒大概是連著趕了幾天的路,有些累了。

他們在旁邊聊著天的時候,李牧只覺得肩膀上突然一重,他回頭看去時,便發現這人拽著他的衣服,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睡了過去。

他拽著李牧的衣袖坐著,小腦袋沒有支撐點,一下一下地點著,像是小雞啄米,看得人忍俊不禁。

李牧把他抱了起來,抱回了他的房間放著,又給他蓋好了被子後,這才又出來。

在馬毅的起哄之下,眾人硬是把李牧那桃花酒又搶著喝了一壇子後,都有些微醺的眾人這才各自回了房間去休息。

夜裏,送走眾人。

李牧還有仲修遠以及仲漫路三人留在了院子裏,整理殘局。

把桌子凳子都搬進屋子裏,又把碗拿去洗幹凈後,早上就沒怎麽睡的仲漫路有些受不了了,打著哈欠跟兩人說了晚安,便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
臨走之前,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旁邊的李牧,原本準備說點什麽提醒一下,不過被他哥一個冰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。

留在院子裏的李牧還有仲修遠,兩人把院子裏那些果皮碎屑的東西全部都收理幹凈之後,又一前一後的去沖了涼。

等仲修遠去洗完了澡,穿著幹凈的衣服出來的時候,李牧依舊沒在房間,而是在他之前就經常站著的那地方,望著之前的方向。

看著這人這樣,仲修遠笑著搖了搖頭。

其實他倒是有些懂李牧的想法。

從一開始到現在,他們經歷了很多,養鴨子種果樹,如今山裏的房子也有了,這一天對於李牧來說對於他來說確實是意義非凡。

仲修遠走了過去,在李牧的身邊站定,“還不困?”

他們早上為了走那個喬遷的流程,可是半夜沒睡,這會兒他早就已經困得不行了。如果不是為了照顧馬毅他們這些客人,他恐怕早就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。

李牧也是,早之前仲修遠就看到他在偷偷打哈欠,他知道這人肯定也是困了。

李牧見仲修遠,一邊擦拭著頭發上的水漬一邊走到自己的身邊,他把自己一直拿在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。

看到遞到自己面前的東西,仲修遠楞了一下,擦拭著頭發上水漬的手都頓住。

那是一個不大的木頭盒子,那盒子看著有幾分眼熟,因為仲修遠曾經見過類似的。

那是個食盒,用來裝點心或者什麽不易流動的食物的盒子。

早之前,允兒過五歲生辰的時候,李牧就曾經用這種盒子裝了點心給允兒做生辰的禮物。

仲修遠看著面前這盒子,一時間有些想笑,又有些想哭。

送五歲的允兒送點心,他可以當李牧是因為知道允兒零嘴少,知道他喜歡這些小甜點。

可是他都已經是個二十好幾個大人了,這人怎麽的也送這種甜的膩人的點心?

“不要?”李牧說著就要把盒子往回拿。

仲修遠見狀,趕忙伸出手去一把拿住了盒子,不讓李牧收回。

這人當真是小氣,送都送了,怎麽還有收回去的道理?

仲修遠把那盒子搶了過來,緊張地護在懷中,他低著頭沒看旁邊的李牧,假裝在打量盒子。

把盒子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眼中滾燙灼人的熱氣被夜風吹散,他才擡起頭來,“這是什麽?”

“你自己生辰都忘了?”李牧借著月光看著身邊的人,他莫不是娶了個笨蛋?

仲修遠張了張嘴,想要反駁,可最終所有的話都化作了沈默。

他笨?

他看這人才笨呢!哪有人生辰送人點心的,他又不是他,喜歡這些吃的東西。

仲修遠心中腹誹著不滿,可想著想著,卻又忍不住甜笑了起來。

他的生辰,他只說過一次,而且是在幾年之前,這人卻還記得。

雖然,到頭來他也只和個五歲的孩子一樣,只得到了一盒甜得膩人的點心……

“……我嘗嘗。”

“不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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